——而余则恍同林鸟失群,天地异色。《浮生六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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断梦醒来,温皇的唇上似乎还留有温软的触感,只是齿舌之间,苦涩得厉害。
另一个空间内的那场光怪陆离的故事,犹如游马循隙而过,很快就在记忆中淡去,化为水面的一缕波纹,稍息便再无踪可觅。
窗棂外骤雨急落,厅堂挂着的白色帘帐被吹得不断飘动。
温皇坐起身,启唇呵出一口白茫茫地雾气,视线一时迷蒙模糊得似是又生了梦。
他看见凤蝶打着伞从廊外走了进来。
冷风将她束高的长发撩得歪斜,她却顾不得整理仪容,带着一身风雨的痕迹,一边收伞边同他说话。
“主人,我回来了。”
温皇瞥她一眼,径自走到窗前,步伐轻慢竟是落地无声。
见他不应话,凤蝶依然冷静自若,大抵是太习惯他的脾气了。
若她问他怎么了,依温皇的性子,定然是又要同她打太极,引导她胡乱的猜测。
他总是这个样子,从不肯给她一个真真切切的答案,时间久了,她便懒得问了。
于是,她只问:“主人,要喝茶吗?”
温皇这回应了,他轻呵一声,反问道:“你给我倒吗?”
“不然呢?主人要自己来的话我也没意见。”
前头的话音还未落下,凤蝶面上神色却蓦地一变,穿透了壶把的手硬生生打了个弯,收了回去。
她盯着自己几近透明的指尖,强作镇定的改口道:“算了,今天手腕有点酸,主人还是自己来吧。”
温皇没有接腔,许久,才微微侧了半张面,唇色浅淡的两瓣开合,吐出两个字:“过来。”
这两个字低的仿若喃喃,轻不可闻,可凤蝶还是听见了。
温皇张开怀抱,将走近的她拥入怀中,在他收紧手臂的一霎,佳人身影陡然消散,已是空空如也,只余窗前地飒飒冷风,吹鼓了他宽大的衣袍,也模糊了他的神情。
不过是意料当中地事情。
他默默的想着,可这一刻却仍如噩梦惊醒,瞬间眼前天地失色。剜心刮骨般的痛,从五脏六腑渗透至筋脉血液间,一寸寸占据身体的每个角落。
入魂入骨,既痛且苦。
温皇缓缓捂上胸口,感到喉头一股腥甜上涌,他给自己倒了杯茶,浅饮一口,将它压了下去。
只是,嘴里更苦了。
一道耐人寻味的声音于空中乍然响起,是有几分熟悉的不羁语调:“怎么样,是不是想赶紧回去继续任务了?”
看不见发声者,也找不到源头,若是有第三人在场,定觉得诡谲非常。
神蛊温皇垂下眼睫,紧绷的身体无言的诉说着他的警戒和怒意。
“你应该听过一句话。”
“哦?什么话?”
“男人是最经不起挑衅的动物。”
“这可不是挑衅,我把她的灵魂牵引回来片刻,只是为了帮你坚定决心。”
“哈,那你大可不用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。”
言罢,他甩袖转身,留下那声音的主人在原处嘀嘀咕咕又是一通碎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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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至后院,便见他居室旁的厢房内灯火隐隐。
那灯是一直点着的,他从未叫它熄灭过。
温皇推门而入,带起一阵烛焰摇晃,在匆匆阖上门后,又恢复了静默地燃烧。
床上的凤蝶只着中衣,面上神态平和,沉沉阖目,纤长的睫毛如一对蝶翅长久的停留,一动不动。
若非面色苍白,双唇亦毫无血色,甚至一丝呼吸也没有,倒是会让人错当她在安眠,又怎料想得到躺在这儿的,只是失了魂魄的一副躯壳。
温皇弯下腰,大手覆上凤蝶放在身侧的手,冰一般的冷意从交叠处传来,刺得心跳隐约缓了一拍。
他倏地撤回手,面色阴晴不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,最后,反而发出一声叹息。
能怪谁呢?他总是舍不得太苛责她的。
何况若追究对错,他错的更多,更离谱,当初就不应该放手让她离开。如果是在他身边.......
如果?
他不无自嘲的想着,什么时候,他神蛊温皇也是会做这种无聊的假设的人了。
是了,他不是这样的人。
现在他要做的,是尽快把凤蝶的魂魄带回来,让她复生。
那之后......神蛊温皇再也不会他放开心爱的蝴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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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的是极限摸鱼!
虽然没甚关系,但是我还是要夹带私货,分享一句从网易云评论里看见的很喜欢的句子:“我爱你,就任凭造化发落,任凭神佛不渡我。”